close



釘滿木板的窗口(Boarded Window) 

作者:以撒.馬里昂(Isaac Marion)
— November 28, 2011




       大腦是如何選擇保留哪些記憶呢?為什麼人們可以記得30年前老電影的對白,卻忘了生活變遷中的體悟?你可以讓自己珍惜當下,緊記著某種感覺而且不讓回憶消逝,但是記憶的最後保存卻是靠跟三磅漢堡肉一樣重的大腦。大腦可能保存你在童年時寵物的名字、你父親古龍水的好聞味道、混合著可樂和小蜜媞唇膏味道的初吻,但大腦卻有可能將這些回憶全用一首一聽就忘不了的聖誕歌曲替換掉。


       為什麼我們不能管理自己的記憶?難道某部分的我們覺得自己過往的種種記錄是無法信任的嗎?當我打開人們的頭蓋骨時我想的都是這些。當我用餐時,吃的都是他們隱藏在腦海裡的東西。


       當我吃大腦時我有注意到記憶的移動方式。回憶鮮明的部分會藏進大腦的深處,而無關緊要的部分就掉落在大腦表層上。這也是為什麼剛入口時總會嘗到一些平凡無奇的回憶。回憶片段從阿兵哥擦拭他們的手槍、市民挖穿建築殘骸、小孩子玩跳房子,又重複到挖穿建築殘骸,擦拭武器的景象。這種的回憶我都有可能吐掉。但如果我想要的話我可以把如此廉價隨便的回憶變成自己的,儘管這對以後腐爛成一堆骨頭的我沒什麼用。某些殭屍還是會因為嘗到人類生活中的各種滋味感到滿足,無論這些回憶有多枯燥乏味。有些殭屍會為了感受人類看電視的30秒而去殺人。隱晦不清的食人道德標準有可能存在於我還有些許記憶的困惑腦袋裡,但是我還期望能獲得更高貴的東西。我想要的是我成為殭屍後再也不可能擁有的那些溫暖和活生生的時刻。我透過咬嚼那些口感像橡膠的瑣碎回憶部份和有著多年緊密關係的分遣隊員殘肢而有了以上的想法。因為如此,成為殭屍以來終於知道了我的目標。

      
       這是我成為殭屍後的第一個冬天。我會知道現在是冬天是因為地上結霜了。滑溜骯髒的冰柱從被炸彈炸毀的房子屋頂垂掛下來。汽車擋風玻璃上結的冰遮蓋掉了裡面駕駛的屍體。我不覺得寒冷,但如果我不保持活動的話我的身體組織都會被凍死,然後我就會因此完蛋。完蛋的方式要不就是我保持被冰凍的狀態直到我餓死,或是當我要試著移動時我的雙腿啪地一聲就斷掉了,然後摔倒像陶瓷娃娃一樣撞碎在地上。我就有看過這樣的慘事發生。我們有不少殭屍在這個冬天裡完全死掉了。活人區沒剩下多少活人可吃了。或許冬天最終會替我們殭屍完成讓世界毀滅的工作,但是用冰凍終結這個世界而不是殭屍的見血殺戮。我想我更喜歡這種方式。我想像當世界毀滅的最後一刻,最終唯一僅存的人類和殭屍在某個巷子裡雙雙倒下,兩個同時被凍僵,也餓的要命。然後他們看著彼此發出呻吟,到最後他們開始同情彼此。


       那年是個難熬的一年。當我成為不知道是什麼的第一天大概是去年春天的某個時刻。我在一條河邊醒來。河流奔騰的水聲是第一個觸動我剛開始不再跳動的心的聲音。我第一看入眼的景象是佈滿鳥群的湛藍天空;接著就是在草地上躺在我身旁一個被吃了一半的女人屍體。或許她曾是我的妻子,也或許是我的姊妹。我無從得知也不在意。我站了起來看向四周。我不再是人類了,什麼都不是。我邁著步伐離開了。


       事情在剛成為殭屍後逐漸好轉。我的內心有較明朗清晰一點了;某些直覺本能、一些聯想,與曾經活在世上可能不是確切回憶的共鳴也回到身邊。不過我還是需要靠消化別人大腦取得回憶。我也碰過其他和我一樣的殭屍們。那時我走近聚集在咖啡廳裡的一小群殭屍;他們正在獵殺活人。我幫了一個大光頭解決了一個帶槍的男人,然後我們共享他的大腦 ─ 滋味從頭到尾都單調枯燥,整個吃起來就像是一個總是帶著槍的男人。後來光頭帶我去他們那夥人聚集的廢棄機場,我們彼此交換了幾聲咕噥和音節;我猜我們就這樣成為朋友了,如果那些活人的標準還適用於殭屍的話。


       現在機場大概有幾千個殭屍。我們一夥人一夥人的站在附近,然後彼此撞在一起,但若要稱呼我們為軍隊感覺有點不恰當,更不用說是一個社會。我們的前輩骨怪有時帶領我們做團體活動:奇怪又肅靜的教堂禮拜的默劇,或是總是以殭屍們匆忙告解承認屠殺作為結尾的政治集會,即使如此把我們稱作共同體也不對勁,更別說是一家人。這些觀念我們已經忘了怎麼運作。就像我所思考的話語文字都失去了連接脈絡,在每日的飢餓廣大汪洋中消失在荒謬本質之中。


       特別是「家庭」的概念。唯一讓我了解到家庭的意義是在我在吃活人的時候。當我從父親的大腦吃到他的兒子的大腦,從兄弟的大腦吃到他們姊妹的大腦,吃起來感受到全部的憤怒都混合了對彼此的忠誠;其中的嫉妒和生氣又包含著頑強又堅韌的親情。這是個既美好又難得可貴的經驗,不過我大多在週末時遇到這種機會,當每戶人家愚蠢地把自己陷於絕境困在房間裡,讓他們溫暖的燭光和烤雞的香味從他們釘滿木板的窗口慢慢的飄散出來,召喚當時走在冰冷街道上的我。


       我抬起頭往上看並且豎起耳朵,我聽見他們在笑。我聽見他們在愉快又連貫的節奏中對話,在建立隱藏在大腦最深處皺摺裡的這類溫馨回憶。我孤獨又踉蹌地走過黑暗裡的城市,試著別讓這冰冷的夜晚凍結我的血液。當我張著嘴盯著從窗戶洩出來的閃爍光火時,剛好有片雪花落在我的眼球上。接著另一片雪花落在我的舌頭上。某部分的我還記得雪是什麼,但這次是我在成為殭屍以來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象。雪讓破碎的人行道變得柔和了,並把斑駁生鏽的屋頂覆蓋成一片雪白。這景象煞是漂亮。當我往前移動靠近房子時,我雙腳底下發出嘎扎嘎扎的聲響,渴望去了解這一切。







延伸閱讀:

【嗜‧讀】:體溫 (歡迎回顧文青殭屍R的故事)
原文:Boarded Window  



《體溫》番外篇,主角R成為殭屍的第一個冬天。
因為捨不得看到親愛的噗友蚊子使用了淚流滿面的哭哭符號說想要看中文版就獻醜的說要幫他翻譯。



附上原文網址,有興趣想要指教我怎麼翻譯的更好的相當歡迎。
如果你覺得我翻的很爛上不了檯面,也請多包涵我跟說你對噗起嘛。

如果想要轉載分享請別忘了跟我打聲招呼和著名出處附上連結唷。
雖然獻醜地翻了但也是花了時間一字字敲出來,也應該得到點尊重對不對。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Marionett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